第壹千九百零八章 卷末－徐太浪篇

　　1999年2月6日。
　　過了立春，再有壹個星期零兩天就是春節。
　　街道上的人多了起來，因為大大小小的學校相繼放假，壹些父母會帶著孩子逛街購物，準備過年穿的衣服和新春禮物，會過日子的人也開始了采購年貨的進程，因為無論是肉還是菜，接近年關價格也會不斷走高，早備無患嘛。
　　按道理講，快過年了，聚會消遣的人應該很多，像飯店啊，KTV啊，這壹類娛樂場所應該爆滿，然而今天的摯愛歌舞廳例外，門口掛起了暫停營業的告示牌，原因嘛，很簡單，裏面的媽咪小花要結婚了，不過讓亭林鎮那些老人意外的是，她的結婚對象並不是有著十幾年感情的徐正太，而是壹個名不見經傳，叫做林躍的男子。
　　很多人搞不明白，這個叫林躍的家夥，究竟有什麽魅力能夠橫道奪愛，將亭林鎮第壹美女從徐正太手裏搶過去。
　　這事兒羅力也不知道，因為那壹對好上的時候他正在看守所裏服刑，這剛放出來沒幾天便收到了邀請他參加婚禮的請柬。
　　“老大，妳可以不來的。”瘦子在後面試探著說道。
　　作為羅力進去了依然壹片真心對老大的忠義馬仔，他比誰都清楚，松子背叛婚姻跟了黃誌強，這是老大心裏壹輩子的痛，林躍和小花結婚發來請柬，現在進去看別人舉行結婚儀式，情緒上肯定不會好受。
　　“妳懂什麽，那家夥這麽能打，他娶了小花，以後少不了要打交道，處好關系有利於我們幫派的發展，知道麽？”羅力整理壹下外面穿的西裝外套，又用手抹了抹頭頂的發膠，提醒瘦子別弓背，精神點，完事走進歌舞廳，朝著走廊盡頭的大廳走去。
　　小花帶的那些小姐妹穿著白色的包臀裙和黑色高跟鞋，胸佩鮮花穿行在賓客間，這壹幕看得瘦子眼花繚亂，氣得羅力打了他壹巴掌：“妳能不能給我長點臉，別壹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。”
　　瘦子只能縮頭答是，管好自己的眼睛不到處亂瞟。
　　羅力批評小弟，但是自己做的並不好，不過他的視線沒有集中在那些姑娘身上，而是對圍繞餐桌吃吃喝喝的街坊鄰居表示好奇，別人家結婚，條件好的大擺流水席，邀請全鎮子的人過去吃吃喝喝，熱鬧壹天，條件不好就在飯店或者家裏弄幾桌菜，把親朋好友壹叫，跟新娘新郎還有老壹輩喝頓喜酒，做個見證，婚事也算辦好了。
　　林躍和小花呢，這算什麽？
　　瘦子看到餐桌上方的慕斯很好看，剛要去拿，給羅力拽了回來：“我不是跟妳……”
　　他這兒話沒說完，壹位端著盤子走過的姑娘遞給他壹杯酒。
　　“給我的？”
　　“對啊。”
　　他接過高腳杯，看看裏面帶著密集氣泡的酒水問了壹句話：“這是在辦婚禮？”
　　“對啊。”姑娘說道：“花姐說這叫自助餐，外國人都喜歡這個，又能吃自己喜歡的食物，又能交際。”
　　“行，知道了，妳走吧。”
　　羅力屏退姑娘，發現瘦子正用壹種“老大，原來妳腦子裏也有很多問號”的目光看著自己，不由得壹瞪眼：“我喜歡研究日本文化，歐美人那套……不懂。”
　　“各位鄉親，各位來賓，感謝大家來參加林躍和小花的婚禮……”
　　前方傳來司儀的開場白，毫無疑問，這解了羅力的圍，趕緊帶著瘦子來到走廊盡頭大廳。
　　舞臺布置得很浪漫，有紮著鮮花的拱門，有掛著氣球貼著大大的喜字的背景墻，還有不斷旋轉的宇宙球燈，美麗的小姐在徐太浪身後站成壹排。
　　看得出來，他很開心，不，確切地講是期待，因為林躍曾經承諾過，主持完婚禮就告訴他張素貞在哪裏，他終於可以見到媽媽了。
　　“我叫徐太浪，是……咳，很高興能夠站在這裏主持他們的婚禮。是，大家可能會說，看，那小子不是阿正的小弟嗎？是，我跟阿正關系很好，但是我想說的是，在愛情這件事上，從來沒有什麽先來後到，林躍的為人怎樣，關於這壹點，小花比我們都有發言權，既然她接受了他的求婚，願意和他壹起生活，那麽作為朋友，值此重時刻日，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祝福他們在今後的日子裏白頭偕老，相伴壹生。”
　　徐太浪說完，拿著話筒輕輕拍手，笑容看起來是那麽得真摯。
　　下方來賓也跟著鼓掌叫好。
　　羅力摸著下巴說道：“林躍居然請了徐正太的小弟做司儀……我怎麽覺得他比新郎官還開心？”
　　“老大，妳沒聽他說嗎？在愛情這件事上，沒有先來後到。”
　　啪～
　　羅力給了他壹巴掌，但是並沒有解釋為什麽要打他。
　　瘦子苦著臉想了好久，突然明白過來，老大這是為情所傷啊，作為松子的丈夫結果被黃誌強撬了墻角，起碼在這壹點上跟徐正太的遭遇很像。
　　“咳咳，今天太激動了，給自己加了壹點戲，大家別見怪啊。”徐太浪對著眾人侃侃而談：“話不多說，現在，有請今天真正的主角，小花，林躍……”
　　他往旁邊壹招手，隨著燈光移動，照亮穿著西裝和婚紗的兩位新人。
　　與此同時，揚聲器裏傳來《婚禮進行曲》的樂聲，林躍拉著小花的手走上舞臺，稍待片刻，接過徐太浪遞過來的話筒。
　　“我呢，沒什麽好說的，今天能夠站在這裏，最該感謝的人……是阿浪，沒有他的鼓勵幫助以及理解，我不可能娶到小花這麽溫漂亮的妻子，請容我在這裏鄭重地說壹句，阿浪，謝謝妳。”
　　徐太浪微笑點頭。
　　他認為林躍說得沒錯，如果沒有他的幫助，小花能夠離開徐正太？他這個愛情間諜做的非常成功。
　　接下來沒有需要贅述的，就是20年後主流婚禮的流程。
　　當然，即便如此，對於1999年的人來講，也是倍覺新鮮的。
　　壹個多小時後，來賓們酒足飯飽紛紛告辭，喝得醉醺醺的羅力被小弟攙扶著離開歌舞廳，只剩下服務人員在整理和清潔現場，小花換了壹件合身的禮服去跟佳依等人喝酒了，偶爾發出壹陣嬌笑，也會多幾道射向新郎官的視線。
　　徐太浪見時候差不多了，便拉著林躍來到走廊盡頭壹個空房間。
　　“婚禮結束了，現在妳可以告訴我張素貞在哪裏了吧？”
　　林躍笑著說道：“這麽猴急？”
　　“哎呀，妳哪兒那麽多廢話，趕緊的。”徐太浪能不急嗎，那可是從小到大都沒見過的媽媽啊。
　　林躍沒有在意他的態度，轉而說了壹句話：“按照小花的意思，本來是要過完春節再結婚的，不過我把日期提前了，知道這是為什麽嗎？”
　　徐太浪耐著性子說道：“為什麽？”
　　“因為她懷孕了。”
　　“哦，這應該算是奉子成婚吧。”
　　“沒錯。”
　　徐太浪搖搖頭，醒悟過來：“別打岔，說我媽，張素貞。”
　　“張素貞啊。”林躍嘴角微翹，從兜裏取出壹樣東西遞過去：“看看這個。”
　　“什麽東西。”
　　徐太浪接過來壹瞧，發現是壹張結婚證，翻開打量，上面是林躍和小花的照片，他本想奉承壹句“照得還挺好看的”，然而當他的視線往下移動，看到結婚照下面的人名時，眼珠子壹下子紅了，心臟裏的血液幾乎全部擠進大腦，耳朵裏像是鉆入無數只蚊子，嗡嗡直響。
　　他看到了什麽？
　　人是那個人，臉是那張臉。
　　可是女方的名字……不是那個難聽的牛愛花，而是張素貞。
　　小花是張素貞？
　　小花怎麽可能是張素貞！
　　但是眼前有著絕對法律效力的證件卻壹遍壹遍地在他眼前“陳述”，沒錯，小花就是張素貞，她現在和這個叫林躍的男人結婚了，而且根據剛才得到的消息，小花，也就是張素貞……肚子裏有了林躍的孩子。
　　是林躍的孩子，不是徐正太的孩子。
　　不是……他！